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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永雄和他的孩子们
发布日期: 2013-07-22 10:52:5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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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海波


李永雄17岁的“儿子”出监了,一身新衣,蓝夹克、牛仔裤,走出看守所大门的那一刻,他还是低着头。“把旧衣服扔了吧,重新开始。”李永雄说。


“儿子”走出厚重的看守所大门,看看外面阴沉的天,给母亲去了个电话。母亲在电话里说了好长一段话,他都没怎么出声。听完之后,他向李永雄叩首一拜,李永雄赶紧一把扶起了“儿子”。


“儿子”叫杨乐(化名),与李永雄没有血缘关系,他们之间的亲情也只有一个多月。但现在,他们之间有了超乎情谊的关系。


“你妈妈今天给我打了十几个电话,你知道她为什么来不了?因为你爸爸的病加重了,她离不开。”回去的车上,李永雄跟杨乐解释。听罢,杨乐靠着车窗,眼圈泛红,许久不说一句话。


首位“代理家长”


“现在开庭!”法官一敲法槌,咚的一声,被告席上的杨乐一惊,眼神慌张地四处找寻,不自觉地扭头回看李永雄。2012年11月8日,杨乐参与一场群殴,被控故意伤害罪,佛山市高明区法院开庭审理此案。


杨乐已经在看守所待了4个月,他的父母听闻此事,异常揪心,但却一直没有露面。“打了很多电话,也发了通知书。但是,他们有自己的难处。”李永雄说。


10月底,李永雄见到了杨乐,第一次会面在看守所的会见室。狱警喊一声:“杨乐,去会见室。”杨乐听见叫声,立刻起身,“我以为又要受审了。”杨乐说。


会见室里坐着一位满脸笑容的老人,白衬衫,国字脸,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和一本小册子。杨乐很拘束地坐下,老人说:“我叫李永雄,是一个老师,是来帮助你的。”李永雄将小册子推过去:“知道这是什么吧?”


“不知道。”


“这是《未成年人保护法》,是专门保护你这样的后生的,现在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。”


杨乐眨了眨眼睛,没说什么。李永雄太熟悉那种眼神了,它时而空洞,时而闪光。“这是一个怯弱、迷茫但又敏感的孩子”,这是杨乐留给他的第一印象。


杨乐的家在重庆市綦江区的一个边远山村,两间低矮瓦房,土砖墙,黑青瓦。5年前父亲病卧,家里还有87岁高龄的奶奶。


“我问了他很多的问题,什么都问,家人怎么样,想不想家。但一开始没直截了当地问他的案子,这样的孩子需要更多的关心。”李永雄说,“我们聊了很久,他一开始有顾虑,但后来发现我和警察的身份不一样,就什么都说。”


李永雄是广东省第一位“代理家长”。2012年10月,佛山市试行“合适成年人”参与刑事诉讼,杨乐是依此审理的第一个案子。“以前的少年犯,家长怎么着都能赶过来,这个是他们实在赶不过来了,他妈妈连村都没怎么出过。”李永雄说,“他是个懂事的孩子。”


杨乐的成绩曾经很好,顺利考上一所不错的高中。但是,贫寒的家境使他不得不退学打工。“我想这是个好孩子,只是一时糊涂。”李永雄说。


杨乐的案子并不复杂,起因非常简单,李永雄一度无法理解怎么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打群架。但后来他明白,杨乐是一个在外求生的普通农家少年,他得仰赖一个圈子生活。


2012年7月,杨乐在高明一家砖厂打工。他腼腆内向,平时话也不多,并非一个惹是生非的孩子。一天晚上,厂里发了工资,几个年长的重庆工友带他去一家KTV唱歌,那儿有发廊菜馆,人员混杂。玩闹的时候他们喝了几瓶啤酒,喝了多少,杨乐没数过。走出歌厅时碰到一伙人骑着摩托车,马达声震天,一遍遍来回狂飙。


“老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。有个工友看不下去了,就招呼大家拿家伙,教训一下他们。”更多的细节,杨乐不愿多谈。


“他们认为,这是挑衅,是冲着他们来的。其中几个人一鼓动,杨乐年岁最小,也就被裹挟进去了。”李永雄分析。


那场群架次日,警方处理了6人,杨乐是唯一的未成年人。按他的说法,他只是跟着大伙一起行动,“我怕我不去,会被他们(工友)打。”杨乐说。


杨乐被刑拘,后又被正式逮捕。他说,到派出所后感觉脑子一片空白,“怕得要死,感觉这下子完了”。他哭了,因为无助。住进看守所的第一个晚上,他说,真想家啊!


这时候,李永雄的出现给了杨乐一点安全感。“我一直在强调,我是来保护他的,法律是保护他的,我也是保护他的。”李永雄说。


其后的几个月,李永雄辗转联系上了杨乐的家人。因为他的家里没有固定电话,想找到他的家人只能拨打他家附近一家小卖部的号码。


“我听不懂四川话,普通话也说得一般,交流有了难题。”李永雄的第一次联系无功而返。第二天,他专程找了个懂四川话的翻译,才顺畅地问完了所有的问题。


“我觉得,这孩子还是不错的,不是坏孩子。”李永雄说。第一次开庭,李永雄当庭向法官求情,请求轻判,给孩子一次机会。


“他会留下案底吗?”李永雄很关切。


“这个法院会做处理,不会留下什么,这也是一种保护。”


“闲人”李大爷


退休前,李永雄只有一个身份——镇里中学的老师。退休之后,他却有多重身份:志愿者、公益基金管理人、代理家长、高明区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,甚至做过一年的村委会主任,调解过两个村的纠纷……每一种都是和公益相关的。


“我有时间,也有精力,所以做一些助人的事情。”李永雄说。


他从事的所有公益几乎都和孩子有关。“我15岁从教,做了43年的老师,对孩子有一种天然的感情。”李永雄说。


虽说他的公益路开始于退休之后,但他自言找到了人生的另一个方向。而这一方向却是由退休之前发生的一件事奠定的。


2005年,李永雄的老家云庆村一周姓子弟考上了天津工业大学,但却遇到了难处。“他们家兄弟两个,父亲早年不知所终,母亲久病,大学之前的学费都是叔伯照应,但是孩子争气。”李永雄说。


那一年,哥哥考上大学,弟弟考上重点高中,学费倍增,他们的叔伯也有些力不从心。无奈之下,一家人商量,决定哥哥退学,只供弟弟一人。


凌晨两点,周家子弟的姑姑给李永雄打了电话,说起大侄子不愿意退学,也是泣不成声。“他们都很争气,当哥的知道家中困难,暑假就去珠海打暑期工,攒学费,但还是远远不够。”李永雄说。


听到这事,李永雄多方募集捐款,终于筹得1万元。“我做担保,让他跟堂哥借了5 000元,区民政局给了5 000元,但这些还不够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。”李永雄说。


李永雄又给天津工业大学去了一封长信,信中详述这一家的情况。很快,有了回音,学校决定帮忙办理无息贷款,以解燃眉之急。


云庆村有李姓和周姓两大宗族,平日关系不甚融洽, 许多人听闻此事后,议论纷纷:“大家不同宗氏,你李永雄这么热心,不是多管闲事吗?”村中传言入耳,李永雄却越发觉得要发动乡亲一起来做好助学的事,“也许多年的矛盾就可因此化解”。


于是,他每个周末都回到40公里外的老家,四处建言,张贴倡议书,找到村中两大家族能说得上话的人,说要办一个助学会,帮助贫困子弟求学,奖励优秀子弟进学。


“村中很多人最开始不明白,不知道什么是助学会。就连镇里一些干部一时也不太明白,担心这个村建一个,那个村也建一个,助学会多了管不过来,还是不要建了吧。”李永雄说,原来建个助学会并没想象的那么简单。


“云庆助学会”筹备了将近两年,其中曲曲折折,李永雄来回奔波。2007年8月20日,云庆村张灯结彩,鞭炮齐鸣,还请了舞狮队,佛山首家在民政部门注册的民间教育助学会正式启动,李永雄任法人代表和会长。“那天比过年还热闹。”李永雄说。


也就在那之前的几天,全村几百名村民在礼堂里齐刷刷举手,全票通过助学会成立。村集体捐3万元,村民捐3万元,镇政府给了3 000元。此外,经村民集体协商,将200亩连片山地20年租期的租金划入助学会,当中部分租金已到位,使助学金达到18万多元。“这可是本村从没有过的情况,全票同意。”李永雄说。


从2007年8月至2012年8月,“云庆助学会”的每一笔收入和支出都有清晰的标注,每年张榜公布。其中,助学会账户累计收入18万多元,累计支出助(奖)学金3?59万元,受益学子112人。2012年9月,村里又有10多名学子获得6 000多元的助(奖)学金。


“村民信任我,把将近20万元的巨款交由我管理,只有账户收入、支出公开透明,才对得起这份沉甸甸的信任。”李永雄说。


自此之后,云庆村再没有因没钱交学费而失学的孩子。而李永雄的目光,更多地落在了边缘青少年的身上。


他的孩子们


杨乐坐上火车,踏上了去重庆的回程。临行前,李永雄和志愿者罗宝环给他准备了三大包衣服。“你别嫌弃,这些都是大家捐赠的衣服,带回去给你家人。”李永雄说。


志愿者欧婉霞给杨乐准备了1 000元钱,这几个月他没能打工,已经身无分文。“这些钱,交给妈妈,可以给你爸爸买些药。”欧婉霞叮嘱道,随后她把自己的手机也送给了杨乐,“拿着这个,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给李老师。”


杨乐是李永雄今年关切的近30个少年案件之一,高明区法院的工作人员总能见到李永雄骑着自行车来来往往的身影。


而这些年,李永雄总是在为这个或那个少年忙碌着。


2010年,为更合镇小学生李翠萍治疗白血病筹集医疗费10万元。


2011年,几经周折,联系多间学校、多个部门,为一个边缘孩子成功复学。


2012年,多方奔走,给4个孤儿每个月找来了600元的生活费。


还有一件事,让周边的乡民一直觉得李永雄是个厚道人。1972年结婚的李永雄夫妇一直没有生育,1981年,李永雄从福利院收养了一个养女,不久后却发现,养女长不高,智力也不及旁人。而就在收养养女的一年后,李永雄夫妇生下了一个女儿。两个孩子一起长大,而其实李永雄在养女身上花的心血更多。


1992年,养女16岁了,身高还不足一米三,智力也还停留在儿童阶段,不得不退学。李永雄和妻子商量:“女儿还是要有一份工作,这样她才觉得做人有价值。”后来,养女成了一名清洁工,负责清扫家附近的松涛巷,还负责三栋楼的垃圾回收。但养女体弱,有时连扫帚都拿不动。于是,李永雄成了一名教师兼“清洁工”。凌晨5点半之前,他是清洁工,五点半之后,他是教师。这样的生活,他过了17年。


“松涛巷的每一块地砖我都熟悉,每天三点半起床,清扫两个小时,还要上下六楼,回收三栋楼的垃圾。五点半后去学校上班。”


“这是父爱的本能举动,我从没在意外界怎么看我。”李永雄说,自己帮养女扫街纯粹是出自父爱的自然举动。在他眼中,养女和亲生的闺女都是一样的。


受到李永雄帮助的孩子很多,他并不能一一记得。但在他心里,有一个名字总是不能忘记, “我曾经给了他很多的期望,希望他能新生,但是最后的结果让人悲伤。”李永雄说。


这个孩子姓王,自小惯偷,屡教不改,家人找到了李永雄。李永雄奔波了几个月,为他联系了心理矫正中心,还寻求帮助,免去了几万元的费用。“曾经有一段时间,他真的非常乖,但是后来反复了。最后法庭审判时,也是我陪同的。”说到这个,李永雄黯然神伤:“在法庭上,我问他,你当时可是跟我们拉过钩的。他没说话,低着头。”


“但是,即使这样,我还会继续做。”李永雄说,这是他的选择。


前些天,李永雄受邀去一个小学做文明演讲。那天他受了伤,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上了讲台。那是因为他看到路边一块石头,怕出交通意外,想挪开,在挪动之时,不小心伤了右脚,缝了十几针。


“我跟孩子们说了这件事,还开玩笑说,做好事呢,有时候也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。所以做善事是要付出的,有时还会受委屈,但不要害怕,要继续。”李永雄说。听到这话,学生们一阵笑声,紧跟着一阵掌声。


 


[资料来源:南方,2012(24):50-52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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